日本船员询问之后才明白他们是中国广州海运公司的船员。他们在海面已经漂流24天了。日本船员非常震惊,这又不是小说和电影,海上求生是十分艰难的事,他们怎么做到生存这么久的?
中国船员陷入了沉默,显然,他们不太愿意回想那段时光。当他们回到祖国时,人们才知道背后惊人的真相。
1986年2月,广州海运公司的35名船员来到了罗马尼亚。他们肩负着两件任务,第一件事是验收罗马尼亚为中国建造的货轮德堡轮。第二件事是用德堡轮载货回国。
当时中国与罗马尼亚以记账贸易形式,向罗马尼亚订购了8艘货轮。德堡轮是第一艘交货的货轮。
这项贸易是出于社会主义国家互助的愿景达成的,再加上东欧的制造业发达,广州海运公司对罗马尼亚货轮的质量十分信任,因此安排了验收后立即从罗马里亚运载钢材回国的行程。
2月7日,中国船员抵达了罗马尼亚。当他们见到德堡轮时,众人都大吃一惊。只见被公司寄予厚望的轮船外体遍布铁锈,主甲板的防水门密封不严,机舱内的管路零乱,从外到内,到处都是缺陷,说是新船,实际上比快报废的旧船还要糟糕。
中国船员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德堡轮,他们向制造厂提出交涉,但是罗方一直用工作期间天气太冷,环境不理想等理由搪塞。事实上,这艘船是1983年下的订单,一直延迟到1986年才交付,不存在罗方的这些问题。
假设我们是船员,面对这样的一种情况肯定会拒绝验收。但是当时的政治背景特殊,船运公司要考虑两国友好等因素,不得已,船员们在验货单上签了字。3月11日,35名中国船员在德堡轮上举行了隆重的换旗仪识,桅杆上升起的五星红旗标志着德堡轮正式成为中国船只。
3月17日,船员们搭载德堡轮前往康斯坦港口载货。他们出发不到一小时,机舱的配电板就跳闸了,他们不得不停下来检修了两小时才能继续航行。
此后,他们经历了螺经仪失灵、马达自燃等事故,终于在3月21日抵达了港口,开始载货。他们要运送的货物是钢条。钢条一旦捆扎不好,固定不到位,就很容易在海上发生偏移,导致事故。因此装货质量十分重要。
负责装载工作的仍然是码头的罗马里亚工人,船员们负责监仓。罗方工人装货质量着实不好,船员们看得心惊胆战,一直装了9天才离港。接下来船员们就要带着德堡轮上的钢材回国了。
回国的路线是经苏伊士运河进入红海,然后进入印度洋过马六甲海峡,从南中国海回到广州。
现在看来,这条路线是一条很平常的路线。然而,当时红海上海盗横行,陆地上正在打两伊战争,也门在内乱。沿途没有一点平静。
若是平时,还能一路不带停地直冲印度洋,可是他们驾驶的是随时都可能会出状况的德堡轮,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他们随时都需要找港口维修。
4月9日,德堡轮通过苏伊士运河,进入红海。主机重要零件损坏。红海附近的陆地国家弹火横飞,不可能停靠检修。德堡轮试图通过最近的中国驻吉布提大使馆联系维修,当地没有维修条件,于是船长向罗马尼亚制造方和熟悉的香港船厂求助。双方都派了人手到吉布提来。
这一次维修耗费了两个月的时间,6月11日,德堡轮重新起航,但仅仅一天时间,电机又出了故障。船员们只能停船在海面修理。
终于,德堡轮要进入印度洋了。航程走到这里,船长沈永毅的心里十分忐忑。他们本打算在6月前回国,为的就是要避开印度洋可怕的季风时节,然而德堡轮的维修耗费时长太久,他们居然正好撞上了季风最猛烈的时候。
沈永毅和船员们开会,强调决不能让主机停航,否则有很大的可能性因为失去动力而翻船。
6月16日这天,海上的风浪十分猛烈,就在船员们集中精力对抗风浪的时候,主机故障了,德堡轮失去动力后被风浪随意摆弄,在剧烈的摇摆中,船舱内的钢条也跟着移位了,倾斜的重心让德堡轮发生倾斜,船舱很快开始进水。
沈永毅船长立刻发出SOS求救信号,然后带着船员们登上救生艇。然而德堡轮下沉太快,救生艇已经来不及下放入海了。沈永毅等船员只能抓住倒扣在海面的救生艇,无力地失去了最后的求生希望。
最后,只有5名船员登上了另一只充气救生筏,从沉船事故中幸存。5名船员精疲力尽,他们对视一下,心里都清楚,接下来的求生之路才是最艰难的。
说到这里,大家也知道了,视频开始幸存的两个船员就是五人中的。他们怎么会减员到两人,又是如何成功求生24天的呢?
登上救生筏的船员是水手长张周生,机工郭卫朝,副水手长朱亮杰,一级水手郭德胜,还有一名二副。
除朱亮杰已经年满五十岁外,剩下四人都是刚刚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而且五人中有四个水手,按理说,只要物资充足,他们的求生希望还是很大的。
救生艇和救生筏只有一字之差,但是两者的区别是很大的。看过《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的朋友,应该记得小木艇上有非常多的物资。充气救生筏上的物资就很少了。
五人从救生筏上找到了一个救生袋,里面装着压缩饼干、鱼钩和鱼线、防水电筒和一枚手拉信号弹。
五人清点后,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没有淡水?淡水可是最重要的物资。没有办法,大家只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众人按船上的职位推选了水手长张周生当领头人。张周生便把压缩饼干平均分成五份,足够一星期用量。然后他提议,为了求生,大家得通过喝尿补充淡水。听到这个建议,众人都面露难色。
张周生分析到,船长已经发出求救信号。而且按规定,德堡轮每天都要和总部联系,如果联系中断,总部肯定会意识到不对劲。张周生戴着一块防水手表,他指着手表说,他们能在一星期内得救。
然而,到了真要喝尿的时候,除了张周生和水手郭得胜以外,其他人实在喝不下去。
第三天开始,浸了盐分的衣服开始让他们出现皮肤病。每个人身上都长出水泡似的红点,破开后就会流出脓血。皮肤病让缺水的三人更加难熬。这时,他们愿意喝尿但都没有水分能排出了。
张周生和郭得胜还有些体力,他们试图用鱼线和鱼钩钓鱼,谁知制造厂配备的鱼线和鱼钩都质量不过关。鱼刚咬钩,鱼线就断了。
第五天晚上,五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但他们终于看到了经过的第一艘船只,张周生判断,船只离他们有几海里远。他立刻打开防水电筒,想用灯光提醒对方。谁知,这个防水电筒根本不防水,电池早被泡坏了。他们只能发射了手拉信号弹,然而对方没有看见。
张周生心里清楚,九天时间,在这个洋流变化多端,风暴频发的印度洋,他们的位置早就偏离了德堡轮的沉船位置。就算有救援来搜寻,也没什么机会能找到他们了。
可是,张周生二人没放弃求生。他们心里想着罗马尼亚制造厂剩下的七艘货船,如果下一批船员也和他们一样毫无准备地去验收那种质量低劣的货船,岂不是又会有一场灾难?如果广州船运公司找不到他们,会不会以为船长失职了?
第九天晚上,奇迹出现了。他们漂流到了一个雨水带,这里下起了瓢泼大雨。宝贵的淡水让两人又有了活力,他们赶紧用塑料袋收益雨水,足足装了约有五斤重。
靠着这袋水和顽强的求生意志,他们一直在海上漂流了二十四天。压缩饼干吃完后,他们就充气阀上的牛皮和木塞。幸运的时候,他们抓到了两只海鸟,也当作食物吃了下去。
第二十四天,两个人已经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的他们没注意到不远处就有艘货轮,这艘货轮是日本船三井丸。船员们很早就注意到这只救生筏,但救生筏上一直没有动静,就在他们以为上面没人,准备继续航行的时候,船上的汽笛惊醒了两人。他们用尽全身力气朝三井丸挥手大喊。注意到的船员赶紧把两人救起来。
时隔二十四天,两人终于得救了。三井丸帮他们联系了中国驻日本大使馆,这才辗转联系到交通部。两人才知道,德堡轮船员没有被祖国放弃,他们失踪第八天,交通部接到消息后联系了印度洋附近的各国海空军、救援组织搜救。只是他们被洋流冲得太远了,三井丸发现他们时,他们已到了马尔代夫。
7月15日,张周生和郭得胜在交通部安排下,经过新加坡回国张周生获得了一枚海员荣誉纪念章。这段故事还有后续,他们讲出德堡轮的情况后,国内各船运公司都非常震惊。在他们的提醒下,第二年,中国航运公司为验收罗产货船的船员配备了护航船。这才让那艘船只顺利开回祖国。